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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“三大件”
来源:选着来源     时间:2014-02-12 14:44:22     【字体:
    相信每个人一生都与愿望相伴,从少年青年到老年。特别是小时候有些太强烈的愿望明知无法实现,也要在同伴们面前端出来晾晒一下,在嬉笑中获得某种欲望的满足感。我小的时候也有过这些经历。等到今天退休后回头捡起这串脚印时,却有另外一番感悟:愿望是一生奋斗的灵魂,人生在途中奔跑,需要梦想在前方开道。
    我的老家在宁都,一个山多的地方。1964年,我有幸考上了初中,虽然已经13岁了,其实完全还是一个大小孩。那时中学少,要到25华里远的一个叫长胜的地方去读书。我从没有出过远门,是第一次求学离家独立生活。开学报名那天,我就自己挑上行李,一头是木箱,箱子里有书、有饭钵,有用瓦罐子装好的够一个星期的菜,还有日常生活的用品杂物。另一头是一布袋米,杂粮,还有一床草席。有那么几十斤重。清晨出门,要走出几公里山路后,才能上马路。上路不久,就感觉到并非仅仅是重量,麻烦的是那箱子体积比较大,不好挑;还有那卷好的草席捆扎不住,老是从担子上像螺纹一样旋出,滑落下来。秋季开学,赣南还处在盛夏的季节里,骄阳似火。一个人在路上折腾,真是苦不堪言,这也叫磨练吧。农村孩子,一般不会去幻想有谁人会来帮助你。但是到了非常困苦的时候,看到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,也会想入非非:如果哪位好心的司机能让我搭一段路多好,如果有一部自行车帮我把这箱子,不,只要把这老溜下来的席子帮我带走就够了,如果有一辆手推车就省力多了……  想归想,眼前的困难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解决。我沿着公路,在烈日下连挑带拖,走了三个来小时才赶到学校。往后的四年里,就在学校寄宿,无论酷暑严冬,每个星期回一次家,雷打不动。在中学,我最喜爱的是物理课,全校物理兴趣小组只招三个人,我就是其中的一个,可见我对物理的兴趣之大。可惜后来随即而来的文化大革命,停止了活动,没有学到多少东西。我很想了解这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,怎么产生的;想知道照相机里面是怎么把人的模样装进去,留住在盒子里的?收音机里怎么会有人在唱歌说话。这些秘境对于一个乡村孩子来说,非常高端。渴望解开这些迷,自然就成了我以后追求探索的目标和愿望。
    第二年秋,我已经上初二了。一天,学校派我们班前往离校十几里远的深山农场去劳动。一去就是一个星期。吃住在山里。那里高山深涧,古树参天,竹木繁茂。山腰腰一栋陈旧孤独的农舍,便是我们歇息的地方。我们每天都得去开荒、砍草、烧山。白天晚上老师同学除了劳动,就是吃饭睡觉。
    深山的夜特别的漫长。夜幕降临时,一弯秋月悬在空中,没有山风的呼啸,没有松林的怒涛。深秋的夜是这样的清秀、静谧、朦胧和迷人。谁也没有睡意,大厅门一关,同学们就满屋子吵吵嚷嚷谈天说地,聊以打发这多余的时光。有个同学说:“如果有个收音机多好啊!”他这一说,倒撩起我一样心事。于是,就在这个深山的秋夜,我向同学们宣布了我蓄积在心里很久的一个宏伟的愿望。我说:“我以后有了钱要买三样东西。”一句话引得大家嘻嘻哈哈地哄叫起来:“要买那三样东西!”“第一,我要买一辆自行车。”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叫,接着又逼问第二件。“第二,我要买一只收音机。”“那第三呢?”“第三是我要买一个照相机。”我每讲完一件,同学们都要打一阵吆喝起一次哄,等我讲完,同学们的吆喝声几乎要把房子抬起来了。
    在一群贫穷的农村孩子眼里,对于我这么奢侈的三大件精品,无论在眼前还是往后,这都是绝对办不到的事,是不可想象的事。我感到自己吹了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牛皮。第二天,同学们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,告诉了班上的女同学。到处都有嘻嘻笑笑的声音从林间田头钻进我的耳朵,还有同学们的指指点点,都使我感到芒刺在背,竟然不敢抬起头来,只得一个劲地做自己手中的事情。我真为自己过早轻率地把心愿公布出去,成为大家笑谈的话柄而后悔。一直回到学校,老师同学还在说我心大。班主任老师还以关心的口吻郑重其事地跟我说:“会照相、又会无线电,这些东西只有特务才会,才需要的!”在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,他这一说,吓出我一身冷汗。几个月后这件事才慢慢地淡忘平息下去。
    这件事过去已经四十多年了。今天,在物资生活上我们仿佛与那个年代恍如隔世。前不久,女儿与一伙年轻人相邀团购“别克”小车,看车时要我和他们一同去。在路上,我偶尔同这些年轻人谈起这件事来,他们的神情竟然和我四十多年前的同学一样,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奇,笑声也和四十多年前的一样响亮。
    有时独处,还会细细回味那些曾经的笑声,里面承载了不同时代的伤痕和泪痕,自信和自豪。笑归笑,命运不可能定制,所以能飞时不应该放弃飞,能梦时不应该放弃梦;人生总有追求,生命应有梦想,虽然大多数愿望会被现实碾碎,但我对未来一直抱有期望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赖兴武)